似察觉到了李穆白的眼神，姒洛回过头来。
那双淡金色的桃花眸目光流转，眉头微蹙，迟疑了片刻。
“你去见素水姐姐了，还有师父，对吧？”
李穆白还未来及开口辩解，就听她幽幽说道。
“你的身上有她们的水粉味。”
“咳咳......”
他尴尬的清了清嗓子。
“有正事。”
李穆白一脸正色。
“听镇抚司的人讲，西市的上元灯会，恐怕不太安全......”
看着姒洛似懂非懂的注视着自己，让李穆白犹豫起应该怎么组织语言。
“阿白要反悔约定嘛......”
她的双眸里渐渐失去了原有的光彩，
不知为何，看那小魔头的面色愈发地死气沉沉，让李穆白的心猛地一跳，一时间慌了神。
等等，自己为什么要慌！
但是他仍然下意识的连忙开口道：“没有！”
她的眼神里恢复了点亮光，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荷花池。
李穆白哑然。
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，要论境界的话，反倒应该是小魔头来保护自己才对。
现在的小魔头只是空有一身修为，还未正式修炼和学习武诀或是功法，和自己目前正好是截然相反，且不论自己凭借这般低微境界到底能发挥出几成的实力......
晌午的暖阳洒下，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姒洛那精致小巧的侧脸上，他不禁看的有点出神。
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荒谬的想法来。
几年的相处下来，小魔头越来越依赖起自己，甚至这般无条件的相信着自己，而他自己也本能的想要保护这个当年的死敌来。
不知不觉间，二人之间的关系竟然便到了如此的地步来。
自己究竟是怎么了。
心乱如麻的李穆白连忙用早上拟写的上疏岔开这个话题，说完便匆匆的逃开了。
在他离开后，姒洛抬起头来望向了他离开的方向，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。
......
......
同一刻，大武镇抚司。
在崇吾之巅的归离殿后有片漂浮在云间的平台。
饶是这仙宫一般的出世美景早已经看腻，不过李素水仍旧喜欢把桌椅搬来，坐在平台中央远眺。
不过这一次，陪着她赏景品茗的还有李穆白那位坑他没商量的师父。
如果二人这般悠然自得的场景让方才的某人看到，肯定惊到下巴都掉在地上。若是说小金人儿得主，莫非这二位老戏骨了，方才在诏狱时那一唱一和简直堪称是影帝级别。
遥望着远处山峰的飞瀑以及耀眼日光下形成的虹光，总指挥使自顾自的斟了一杯清茶。
“所以你下了这么大的血本，就是只是为了再度验证他的身份吗？”
坐在旁边陪着她晒太阳的陆祁瞥了她一眼说道。
“没错。”
李素水神色怡然，呷了口茶。
“不止是禧妃怀疑，就连武佑帝也怀疑......”
“那你怎么看？”
“那本《极情篇》，就连现任琴宗的宗主都是去少帝城的藏书那里借阅那上古琴典查证，方才得出结论。”
“而他就翻看了几眼便一口断定......”
听完陆祁的话，李素水叹道：“像，像极了那位琴剑双绝的太白真人。”
陆祁没有看她，只是闭上眼回味着玉盏里的清茶。
“也不怪他们怀疑，况且他那般浩荡无比的气海，不仅是我，就连慕容紫都连连称奇。”
她抬起头看向天空。
天高日远，一片晴空如洗，刺目的阳光让她不禁眯缝起眼睛来。
“你觉得转世真的存在吗？”
陆祁问道。
李素水努力思考了一会，微笑着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我不知道，但如果转世真的存在，那太白真人肯定就是他这般模样。”
陆祁并不否认，自己那位徒弟生的白净出尘，颇有几分仙人之姿，就如同传说中那位太白真人一般。
但自己的徒弟到底是不是太白真人的转世，她也会自行去考证。
......
......
次日夜，李穆白与姒洛共同乘车赴往皇宫。
若论他这般低微的身份，是不够格去长生殿飨宴，但他恰好不好，一口气收到了三份请柬。
第一份无可厚非，是来自自己家的殿下姒洛邀请。
但另外两份就颇有深意了。
一份来自广陵王姒晗光，另一份则是通篇用北狄语写的请柬。
直到李穆白看到结尾落款处那道火漆才发现竟然是来自燕王的邀请。
好家伙......
这天下能得到燕王这般枭雄的赏识，似乎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。
李穆白大概是个例外。
他只是有些疑惑，燕王是如何知道自己的？
但是他瞥了一眼坐在对面望着车帘外街市景致的小魔头后，心中便已经了然。
毕竟那个大魔头燕王是这个小魔头的亲舅舅......
车辇穿过玄武门便到了禁宫，二人下了车，早早有內侍迎过来接驾。
这场宫筵比李穆白想象中的还要浩大，他看到不远处恢弘的长生殿内灯火通明，白玉广场上也被铺上了红毯，广场上已然聚集了不少宾客。
而这些九州境的巨头们皆带微笑互相行礼，鼓乐笙箫中，內侍们忙不迭的低头弯腰接引众人入廷。
待入殿后，看来时间尚早，席间才寥寥坐着几位大派掌门，龙案下的亲王席位上更是空无一人。
二人在指引下入席，李穆白沾了小魔头的光混到了亲王席上，于是有侍女给他在洛王的席位旁边添了一张矮几。
还别说，这亲王席的视野开阔，观景效果颇佳，殿中一览无余。
李穆白坐在姒洛身侧，开始打量起这殿内。
钟鸣鼎盛，琴声悠扬，场间有舞娥在内教坊司的宫乐下起舞，粉浪落英缤纷飘花如雨，飘飘如若天女。
侍女们执壶端盘，流水样行走于朱漆大柱下两侧的席间备好碗箸。
啧啧，这排场......
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李穆白也不禁在心底称赞了一下。
赴宴的宾客们陆续入殿，內侍尖着嗓子高声报着众人的称号。
“广陵王驾到——”
李穆白一怔，旋即看向大殿门口，看到了婉约清秀的姒晗光。
他的心思立马飞到了这人的身上，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某人那陡然转冷的目光。
姒晗光望了一眼席上，迎上李穆白和姒洛的目光，错愕了一下，却也是含笑走来，坐到二人旁边。
李穆白连忙压抑住心中的躁动，冲着她恭敬的行礼。
姒晗光多看了他几眼，但注意力立马就被自己的九妹吸引过去，姐妹俩时不时的耳语一下，直接把身旁的李穆白晾到了一边。
李穆白耸了耸肩，只得再度看起殿中的歌舞，时不时偷瞄她一眼。
但此时的他不知道，某位记仇帝早已察觉，谈笑风生中隐藏在袖袍里的小手已经攥成了小粉拳......
别的亲王和太子也陆陆续续的上了席，亲王席上的诸位藩王也开始互相道起了寒暄。
随着入席的人变多后，场中人声便嘈杂起来，几欲盖过宫乐。
又过了小一盏茶的功夫，众人交头接耳聊的正欢时，殿外传来了鸣鞭开道的声音。
“圣人驾到————”
內侍嘹亮的嗓音传遍了大殿。
李穆白抬眼望去，心里想着这位传奇的半步仙究竟是何等人物。
就在这时，一行宫人的前呼后拥下，身穿着金丝九龙纹蟒袍的武佑帝背着手，不紧不慢的踏入了大殿。
不过武佑帝除了身上穿着龙袍外，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皇帝。和想象中的不同，圣人既没有想象中不世出的仙人之姿，也没有刻意驻颜，可以说看起来就如同一个平凡的儒雅长者一般。
如果修为达到了半步仙，岁月是不可能在脸上刻上一点的痕迹，武佑帝却刻意的选择任其容颜自然衰老，须发花白，那张额角饱满的方脸也有了几道细微皱纹。
唯一区别与常人的是他那神荧内敛的深邃双眸，在这儒雅之中有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，李穆白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，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。
总之看起来非常的眼熟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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